当晚期肺癌父亲被宣布治疗意义不大时,考虑到落叶归根,杨平将父亲带回了位于三线城市的老家,并住医院的肿瘤科病房。当时父亲已无法行走,插着尿管,时常会饱受疼痛折磨,这些问题在家无法处理。
入院一个月左右,医院控费压力,父亲不得不出院,有医生好心建议说“过段时间再回来”,但考虑到不再折腾,转医院,也在那里,度过了最后的时光。
杨平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,直到现在,他并不知晓安宁疗护,在父亲治疗期间,医生们也未提及是否有相关服务。
同样有经历过家人癌症去世的小梁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,他们也未曾听过相关的安宁疗护。“我的父亲生前是一名肺癌患者,住院治疗中因出现并发症,走得比较突然。”
死亡是每个人终究无法逃脱的生理结局,如何让每一位在痛苦中等待死亡的终末期病患实现生命尊严,安宁疗护提供了一种解决途径。安宁疗护的产生,不仅是社会需求与人类文明发展的标志,同时也是现代医学模式改变的重要体现。
截至目前,中国设有安宁疗护科的医疗机构有四千多家,但在中国每年死亡人数上千万(逾两百万肿瘤患者)面前,这样的数量显得有些杯水车薪。当前安宁疗护学科的开展,仍存在很多掣肘,比如安宁疗护观念的不普及、安宁疗护科运营压力大,难以吸引优秀人才加入等。
伴随着不断加剧的人口老龄化,中国将迎来以老年人为主体的人口死亡高峰。死亡已不只关乎个体生死的问题,更是一个社会话题,在人口老龄化加速背景下,对如何应对死亡,给社会提出了新的要求。
痛苦中离世
安宁疗护旨在帮助患者在生命末期“好好地活”,让患者舒适、安详、有尊严地离去,实现了对患者的生命质量和尊严的保护。
一篇年发表于《北京社会科学》的研究,利用-年中国老年健康影响因素跟踪调查数据,分析了我国微观层面老年人死亡质量的现状,结果显示:接近四成的老年人在痛苦中离世,超过八成的老年人临终前生活不能完全自理,接近九成的老年人临终前由家庭成员而非专业人士提供照料。
随着老年人口比重不断提高,中国人口死亡数持续上升,年已达到万人。
清华大学医院疼痛科主任,安宁疗护团队负责人路桂军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,万人中,有机会接触到安宁疗护的人只有7%左右。
安宁疗护最早由英国学者DameCicelySqunders在年首次提出。我国的临终关怀(安宁疗护)服务体系建设最早可追溯至年,这一年天津医学院成立了全国第一家临终关怀研究机构。此后的年,李嘉诚基金会捐资在中国内地启动了“全国宁养医疗服务计划”,推动临终关怀服务从理论探讨向临床实践转化。
年,中国老龄事业发展基金会发布了《关于开展安宁疗护工作的意见》,这是我国首个针对安宁疗护工作的指导性文件,该文件从政策层面提出了开展安宁疗护工作的基本原则、服务内容、机构建设等方面的要求。为稳步推进安宁疗护在全国的健康发展,年起,国家卫健委先后开展了三批安宁疗护试点。
截至年底,全国60岁及以上老年人达到2.8亿。
根据我国卫生健康事业发展统计公报及国家老龄事业发展公报,截至年末,全国设有临终关怀(安宁疗护)科的医疗卫生机构个,而且主要分布在经济发展较快、交通便利和国际交往频繁的地区,如上海、北京、天津等。
安宁疗护学科发展缓慢背后,安宁疗护的观念还未普及开来。
“一些文化对于死亡的呈现,往往是以恐怖或者惩罚的形式出现,这反而加重了人们的焦虑。”路桂军说,在日常生活中,大家不轻易讨论死亡话题,死亡的话题没有完全被打开。比如说我是一个临终患者,问我的家属,是不是不行了,是该治还是不该治,该去哪儿,通常情况下,家人会说能治的,医院。这样一来,安宁疗护的话题被绕开,患者也没有机会接触安宁疗护。
即便大家